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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三十四章 事出有因（第1页）

胡宗宪这么说，王大头很有些不以为然：“不见得，我说不得也行的，我扮个肉饼店掌柜不行么？我上来跟道士讨钱，他们在山下吃了肉饼，却是一直记账没给钱……算了，不提这节，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，发现这李大善人不对劲的？”

看着王大头强行硬拗过去话题，胡宗宪倒也没有去揭穿他：“从我没有离开绩溪县之前，我就疑心着他了。因为太巧了。每次有李婉卿出现的场合，大多是不会死人的。嗯，有死过一个车夫被剥皮了，但那到底是不是就是那车夫呢？也是存疑的，一个剥了皮的人，你还能确认得出来他是谁吗？”

“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，在出事时就往李府去借宿等等。”

“果然，足利义光是不可能让一个生员死在他家里，然后招惹有司来调查的。”

“所以我开始对他存了疑心。”

胡宗宪说到这里，叹了口气：“府城之行，我基本就确定是他了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王大头就不明白了。

“你看看，李婉卿每一次去府城寻我，李大善人都不同去的。也许可以说，他要去查看府城店铺的生意。但总归不能每一次都是如此吧？更加让我觉得他可疑的，是自从我去了府城之后，他就不再关心，我在查什么案子，查到什么情况了。有一种故意避嫌的感觉。”

“当时我不止怀疑他，连陈典吏我也是疑心的，这不太对。”

所以胡宗宪会一一去查，最后陈典吏并没有什么反常，而李大善人，却就在一连串事件里，慢慢露出了狐狸的尾巴。

“胡秀才，这个有空再说吧，你要说有人能逃下山，哪我们为什么不学着他们逃下山呢？”小桃红却是在边上忍不住了，这么向胡宗宪问道。

胡宗宪点了点头道：“《太玄经》你背得出来么？《皇极经世书》能背吗？那要不欢迎大家来一节《穆天子传》？也不行，那做场水陆道场，你可行么？也不行，那刘大兄他们跑得了，你真真就跑不了啊！”

刘大兄和马脸少年能跑得了，自然是有他们的原因。

其实胡宗宪如果要跑的话，他自己一个人，应该也是可以有很大的机率跑得掉的，为什么？因为他聪明，基本过眼不忘，而且又好看杂书，所涉的相关宗教事务，不是普通人所能相比的。

刘大兄和马脸少年，便是在天还没有黑之前，各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道袍，慢吞吞地走过在山道上，看着来往路过的道士，互相打招呼答礼，从容不迫的，那车马铺的人等，全然就没有谁去想，要对这丙个道士盘问一通，或是要放出烟花火炮通知足利义光之类的。

这可是齐云山，这是道士的地盘，无缘无故去得罪这个看上去在门中颇有些地位的道士，是犯了痰迷了心窍？因为刘大兄和马脸少年，他们就没有半点可疑的地方，他们本来就是道观里长大的道士啊！

如果需要，随时来一节道家的经文还是做一场道家法事，全然是驾轻就熟的事。

更不要提什么道袍全不全体了，他们是真道士，便是那道袍略有长短，收拾一下，看着也是象模象样，只有不是道士的，穿着才会感觉没那气质，是否显得突兀之类的问题。

这一路下山，不单是车马铺的人全无反应，就是那受了足利义光请托的道观主事，派着人手，过来寻找那勾引了李家小姐私奔的西席，也没对那这两个道士起疑，甚至还有两三次，搜寻的人手对刘大兄说道：“师兄，若是所得，还请相告，必有回报啊！”、“那读书人真真是有艳福，听说师叔那方外之交，可是豪富啊！”之类的话语。

两人漫步下了齐云山，天色还没有完全昏暗下来，马脸少年却是一把拉住了刘大兄：“看来胡秀才没死！”

“他这等人，只怕没那么容易死的。倒是那罗石头，不听劝，我怕他活不长。”刘大兄一边低声回应着，一边拉着马脸少年，到了边上一个面摊坐下，要了两碗面。这不论是逃离此地也好，去搬人手也好，总得是要吃饱的。

“可是胡秀才能撑到我们回来么？”马脸少年看上去，显得就要比刘大兄着急许多了。

刘大兄在手里玩着面摊筷桶里的筷子，过了半晌才道：“我知道你的心思，但你回去，多你一个不多啊，你也保不了胡秀才啊。对不对？我是这么看的，他要是撑不到咱们回来，那他也就没那能耐，带着咱们飞黄腾达。”

“要是他能撑到咱们回来呢？”马脸少年急急地问道。

刘大兄倒是不含糊的，显然在心里，是早就有了答案的：“那以后就死心塌地，鞍前马后吧。”

两人吃了面，不敢去牵之前寄存山下的骡马，寻了一家客栈，在马棚里偷了两匹马，便朝着祁门县奔驰而去，只求尽快能搬来援兵。

齐云山去到祁门，直线的距离也得有七八十里路，加上翻山涉水的绕路，按着一百七八十里或两百里来计，是没有什么问题，还在上天保佑在这路上，不要遇着山匪劫道，这年头，别的没有，盛产的就是这个，强人。

所以据说“穷家富路”的说法，不单是说出门在外，不能省了吃食，更重要的是身上得有钱，别人来抢，有钱教他抢去，总不至于坏了性命，也是另外的一种说辞。

所以如果马脸少年和刘大兄，要奔回祁门去搬救兵，两百里，又是黑夜，真的搞不好等他们回来，大约胡宗宪那一行人，尸身都凉了吧。

他们是往祁门方向奔去，但目的，却是孤舟岭再过去一点，巡检司设在那里的一个类似于城里火铺的据点。

从偷了马的霞客古道，去到孤舟岭，大约就是五六里路左右，再去到那据点，横竖十里路左右，骑着马，一刻钟左右就到了。

“八舅呢？”刘大兄踢蹬下了马，却就向据点里迎上来的兵丁这么问道。

他嘴里的八舅，是跟着祁门县那道观里的观主叫的。

八舅和观主，都是边关的厮杀汉，回乡之后，八舅是娶了观主的八妹。

听着刘大兄的喊问，那迎上来的兵丁就回身入内去报信。

八舅生得粗豪，此时坐在屋里，和几个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兄弟，围着一口铜锅，只要吃狗肉，看着刘大兄入内来，却是笑道：“火燎火焦做什么？看到没有？这是从鞑子那里学来的吃食，冬天吃起来，却极过瘾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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