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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对她的话感到了腻烦,青年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:“你可以离开了。”
成玉静默地站在那里,足站了一炷香的时间,见连宋再不发一语,她才轻声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转身走了两步,却又停了下来。嗓音发着哑,却叹了一口气:“可我还想再试一试。”意料之中连宋并没有理她。但她也没有回头,只是自衣袖中摸出个什么东西来,看了一会儿,小心地咬破自己的指尖,将一点殷红染在了那物之上。
她背对着泉池,声音小小的,像是撑在这里这样久,让她花光了力气:“朱槿给了我这符,说发誓最为灵验,”她自言自语,“既然连三哥哥不愿发誓,就让我来好了。静夜良辰,诸神为证,连三哥哥方才但有妄言,便让成玉此生……”
但那毒誓尚未出口,指间的符纸猛地蹿起了火焰,几乎是同一时刻,她被一股大力蓦地拽进池水中,水花溅起。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池沿,腰部却突然受力,令她直接在水里转了半圈,而双手也立刻被制住,她被压在池壁上。
水珠顺着额饰滴落下来,模糊了双眼,她使劲眨了眨眼睛,才看清眼前是一副坚实的胸膛。
湿透的白色绸缎覆在那胸膛之上,圆领袍的衣领处以暗色丝线平绣了忍冬花纹,稍往上一些,是雪白的中单衣领,然后是青年的下巴,嘴唇,鼻梁,最后是眼睛。方才还意兴阑珊的一双眼此时满含愠怒,而方才还平静无波的声音此时也是山雨欲来:“你究竟在想什么?”
成玉背靠着池壁,双手被连三一左一右牢牢按压在池沿上,那不是舒适的姿势,但她没有挣扎,她也没有立刻回应他的怒气,在那几近于审视的目光中她垂下了头,许久,吐出了两个字:“骗子。”
这两个字出口,她像是终于又找回了勇气,委屈和愤怒也在突然回归的勇气之后接踵而至,她猛地抬头看向连三:“大骗子!”她大声道,“什么讨厌我才会躲着我,什么给我画画只是随便画画,全部是骗人的!因为如果这些都是真的,你根本不用阻止我发誓!所以你疏远我、不见我,根本就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理由!你为什么要骗我?!”
她一口气将胸中的愤懑宣泄而出,眼眶因愤怒和伤心而微微发红。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白,因此泛出红意时便显得剔透。她今日未作眼妆,眉眼处还有方才水花溅落下的水痕。像泪一样的水痕,湿润的眼睛,一切都是天然雕饰。
但这一次,这天然的美在青年面前却似没了效用,并没有能够压制住他眉眼间越来越浓的怒意。
像是她的那些话大大刺激了他,他垂眼看着她,声音极沉:“你就是喜欢逼我,是吗?”有霾影掠过他的眼睛,那漂亮的琥珀色被染了一层黑。是幽深的瞳仁,冰冷的目光,和没有表情的怒极的容色。
成玉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压迫感,在那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之下,她缓慢地思考着他的意思:用朱槿给的符发誓是逼他,愤怒地质问他真相亦是逼他……他突然的发怒便是因他不能容忍她逼他。为什么他不愿意将那个理由告诉她,难道她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吗?或者只是……
她突然就有些冷静了。微微直立了身体,她迎着他的目光,一字一句:“故意疏远我、冷待我,却不愿告诉我原因,不是因为我不值得从连三哥哥这里求得一个理由,而是,那个理由不可以让我知道,对不对?”
她睁大了眼睛,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,而抓取到他神色间一闪而逝的晦暗时,她自顾自地点了头:“那就是了。”又仰着头看他,依然一字一句,“连三哥哥不用再下逐客令,既然已经猜到了这一步,不得到正确答案,我是不会走的。”
成玉不确定她说完这些话连三会如何对她,毕竟他此时正在气头上,说不定他会直接将她扔出将军府。想到此处她不禁伸手握住了他的袖子,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放开了她的双臂。
他垂目看向她牵住他衣袖的双手。好一会儿,他开了口,声音依旧低沉,怒意倒似退了一些,却好似带着一点破釜沉舟的疲惫:“知道我不想见你,还不够?理由对你来说,就真的那么重要?”
她本能地答“是”,不由得抬眼望他,却只看到了他的侧颜,因他突然俯下了身,嘴唇擦过她的耳郭:“那你不要后悔。”
她正在反应这六个字的意思,奇怪自己为何要后悔,身子忽然后仰,竟被他猛地推倒在汉白玉的池沿上。
来不及感到疼痛,他高大的身躯已覆盖上来,而当他温热的嘴唇准确地贴覆住她的嘴唇时,成玉睁大了眼睛。
心跳都在那一刻停滞,而在蓦然高旷的视野里,她看到地灯笼昏弱的微光里,几片绯红的枫叶正随夜风飘零,像是蹁跹而舞的夜蝴蝶。
四周皆是枫树,唯有泉池上空没有枫叶遮盖,露出一方被月色笼罩的、半明半昧的天空。
这是个吻。
成玉当然知道这是个吻。
玉小公子虽然十二岁就开始逛青楼混脸熟,但其实大多时候她都在花非雾的闺房中同她涮火锅,只是偶尔会到主厅中去欣赏欣赏歌舞。
她当然知道亲吻是有情之人才会做的事,但她从没想过亲吻具体该是怎么样的。据她懵懂而浅显的认知,这件事,应该指的就是两人的嘴唇轻轻贴一贴,碰一碰,如此罢了。
直到今日,此时,成玉才震惊地搞明白,她对于亲吻这件事的理解,居然出了很大的问题。
根本不存在什么轻柔碰触,连三一上来就十分激烈。
他根本没有给她反应时间,在她因他贴上来而惊诧的瞬间,他的唇舌自她微微开合的檀口长驱直入。是完全不容抗拒的力道,几乎带着一点暴烈。
在那一瞬间的头脑空白中,成玉恍惚了一下,震惊地想这是她的连三哥哥,他是她的哥哥,但他居然在亲她,并且,亲吻居然是这样的?
她的头脑在那个瞬间失了灵,所幸她的身体本能地给出了自我保护的反应:在她能够有任何动作之前,她整个人先僵住了。
而他当然立刻就发现了。他停顿了一瞬。
她正暗自松一口气,却突然感到上唇被咬了一下,在那令她感到刺痛的吮咬之后,他的动作竟然更加剧烈起来。
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应该反抗,应该伸手推他,或者用脚踢他,却发现双手被他牢牢地按压在地,而双腿亦被他抵住,稍一活动,换来的只是更为强硬的压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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