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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 何其太巧（第1页）

杜家这院子依山而建，过了正午，风便渐渐地大了起来。于是杜家的丫环、侍妾，便来请他们进房间里去，杜漱石始终是腿脚不方便，但他很固执，不愿别人帮忙，自己拄着拐棍慢慢进屋去，只是手里还拿着一方砚，便显得愈加行动不便。

看起来，杜漱石很喜欢胡宗宪给他送过来的砚台：“这端砚的品相很不错，你真舍得送给我？”

胡宗宪不耐烦地挥手道：“你一个举人，为了一方砚，来回说了多少次？你就收着吧，只是以后做什么好吃的，记得差人叫我一声就好了。”

“因为如果我这判断是错的，那是不是有可能，长生子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？”胡宗宪始终觉得不太对劲，觉得自己没有捉到整个案子的核心。

杜漱石把玩着那方端砚，却就对着胡宗宪说道：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一个可能？”

“什么可能？”胡宗宪就不明白了。

而杜漱石小心地放下那方砚，抚了抚长须，却是说道：“红拂夜奔！你有没有想过，霍家女郎，便是如红拂那样的人物，妇好那样的豪杰？”

“嗯，霍家姐姐是千年不遇的天才，实际上有剑仙收了她为徒，她白天浣衣，晚上一点剑光，千里之外取人首级！对吧？她特别利害，不是那几个家伙特别弱，你要说的，不就这么回事吗？我当然想过，但你觉得，有这可能吗？”

“为什么没有呢？有啊，我觉得。”杜漱石摸着胡子，煞有其事地向胡宗宪说道。

胡宗宪一言不发，伸手便要去拿走桌子上的端砚，杜漱石连忙开口道：“好吧，没有，没有这可能。”

“霍家姐姐是身手好，我知道，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，要是有三两个见过血的沙场老卒，她那点小巧工夫，完全不值一提。”胡宗宪的眉头，自从那五个壮汉杀来，就没有展开过。

因为对于他来说，没有解开其中的来龙去脉，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。

“其实很简单的，你想岔罢了。”杜漱石看出了胡宗宪的忧愁，就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思路。

“你知道差役吗？捕快？没错，他们不是官，他是连吏都不是，经制正役，他们是役，差役，他是役，捕快呢？也是役，捕役，捕拿盗匪之官役也；而快手，动手擒贼之官役也。两者合在一起，便是捕快了。”

胡宗宪就不耐烦了：“你到底要说什么？”

“你不要急，等我慢慢说来。说到这里，衙门之中的捕快差役，你觉得，又有多少，是经制正役呢？”杜举人却说在这关节眼停了下来。

所谓一层窗帘纸，一点就破了，话说到了这里，胡宗宪一拍大腿，却就是恍然大悟。

“便是有家丁亲信随他从边关来，这么些年过去，不可能单纯只是绑票杀人来弄财物。”

杜漱石点了点头，他很是认同这个观点：“当然不可能，要不然后的话，孤月观哪里还会有人去？”

“辽东是萧铁壁熟悉的地头，关外关内货来货往，便是暴利，有这么一条商路来经营，远比什么杀人越货更为暴利了。”

推到这一节，胡宗宪却就觉得很多事，都能想得通了：“在孤月观杀的人，后山埋的尸，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死。而是因为跑辽东商路而死！”

“而之前那五个人，很可能不过是，萧铁壁来到绩溪之后，才收罗的手下！那么他那些手下，如今在何处呢？”

不过一旦点破这前前的障碍，后面的逻辑，却就难不倒胡宗宪了：“那小道僮，小道僮必定就是在萧铁壁死了之后，他们那个团伙里，一个效忠的主子了。小道僮要五石散的方子，这一次没从我手里弄到五石散的方子，那么肯定就还会有下一波。”

“下一波，只怕就不是今天这样，霍家女娃能保得你周全了。”杜举人听到这里，却就很为胡宗宪担忧。

“所以我不会等着他们来找我。”胡宗宪说着就笑了起来，露出六颗雪白的牙齿，仍有些婴儿肥的脸上，尽是洋溢着自信的神采。

“这个消息可信吗？”根叔向着手下问道。

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，跟着萧铁壁从边关回来的人手里，当然个个都能冲能杀，不说三五人，就是他们之中，有一个站出来，霍曼殊都得落荒而逃，或是两个站出来，那霍曼殊连逃都逃不了。可这些人，对于如何经商，如何获利，并没有那份天赋，甚至于连人情世故，他们也不太懂的。让他们杀人，让他们效死，那是没问题，其他的，就不要寄望太多。包括现在根叔收到的情报，根叔也很怀疑，这个手下得到的情报，是不是真的可靠。

他沉吟了一下，对那手下说道：“这个，有点太过凑巧了啊。”

那手下抚着脖上一道刀疤，却是笑了起来：“阿根兄要是不放心，我去把人捉起来，给他上些刑，总能把东西问出来的。”

三木之下，何求不得？

道理本来就是这个道理，但根叔听着，却真的限不得给自己的老兄弟踹上一脚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：“你在道上放出消息，想找一张五石散的方子，将爷生前留下的关系，有位书吏说他知道，有人手上有这方子，要卖三十两银子。然后你现在说，要去把这书吏上刑？”

“根兄不是说，这消息可能不可信吗？”那手下就愈加的不明白。

根叔长叹了一声，这其实很简单：如果这消息，是个陷阱，去把那书吏捉来上刑，那不就是自投罗网？如果这消息是真的，萧铁壁死了还愿意帮他们的旧人，结果被这么对待，那以后还有什么老关系，愿意跟他们打交道？

不论到底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，根叔很清楚，万万是不可能动手的了。

“三十两银子不算什么，出五十两，你找个中间人，不识字的，让他们去把方子买过来就是，就算是假的，我们也亏得起来。”根叔沉吟了一阵，下了决断。

而当那手下奔出门去，边上那脸上有痣的手下，却就问道：“那方子到手要是真的，我们准备回辽东了？”

“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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