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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卧的窗帘没有合严,午夜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,照在两人的红酒杯上,闪烁着晶亮的光芒。响响看着面前这个外表强悍内心却敏感的女生,既然她缺一个推她一步的人,那么就由她来做。
于是她没有回答肖潇的问句,而是另问了一个问题:“肖潇,你知道我的眼睛像谁么?”
肖潇愣了一下,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跳跃的这么厉害,不过也没有反驳,刚刚情绪有些失控,她的声音现在还是哑的,虽然是好朋友,她仍然觉得有点丢人。此刻转移一下话题也好,于是也顺势回答道:“不知道啊,好像阿姨叔叔都不是这种眼睛,阿姨有点像吧,但形似神不似。”
“是啊,我的眼睛并不像父母,像我外婆,一个特别美丽温婉的南方姑娘,她很喜欢我。”响响的回答透着一种思念,又好像透着一种哀伤。肖潇隐隐觉得不对,但说不上哪里不对。于是小心的问道:“是么?原来是像外婆,可是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外婆,是住的太远见不到面么?”
响响似乎叹息了一声才回答,这次的声音更加哀伤,甚至微带一丝哽咽道:“不是,是因为我外婆已经去世了,在我初二暑假的时候。我甚至没能看见她最后一面。”
“啊,对不起,我不知道。你,你别伤心。”肖潇的声音有些紧张。
“我没事,你别担心,我跟你说说我外婆的故事吧。”“恩。”
“我外婆是特别典型的南方姑娘,外表秀丽精致,性格温婉贤良,说话轻声漫语,尤其一双眼睛,顾盼神飞,美的勾魂摄魄。外公去的早,外婆一个人带大四个孩子很辛苦。孩子们相貌像她的却不多,尤其是眼睛,不管是儿子辈还是孙子辈,没有一个人继承了她的桃花眼,直到有了我。所以我外婆从小就喜欢我,我们俩的感情特别好,连我妈妈都嫉妒。她喜欢抱着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,用手指细细的描画我的眼睛,她说我的眼睛好美,甚至比她的还漂亮,她说这么美的眼睛以后长大一定是个美人。
结果你也看到了,我没有如她所愿的长成大美女,反而变成一个小胖子。这样妩媚的眼睛长在外婆那样秀美景致的美女身上,叫做风流。可是长在我身上,就有些不伦不类了。尤其小的时候五官没有长成,不够立体,所以眼睛就格外突出。等到上初中,同学们都开始注意美丑。小孩子比较敏感,女生就会因为外貌的原因针对我,男生就偷偷嘲笑。甚至学生家长也会在后面指指点点,他们觉得我胖还不安分,小小年纪就会抛媚眼。甚至说我看起来就不像父母的亲生孩子,不然一对儿这么平凡的夫妻怎么会生出眼睛长成这样的女儿。
我因此一度很自卑,甚至恼恨上外婆,我觉得如果不是她遗传给我这样一双眼睛,我根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。那么即使我胖,也就是个普通的胖子,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我既胖,而且不安分。所以我很生气,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她。甚至初二暑假的时候我破天荒的都没有和妈妈一起去看她,我以前每个假期都会去,不论寒暑。
结果,那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,有一天半夜我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,电话里妈妈说外婆突发脑溢血住院,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,妈妈叫我去见最后一面。我当时整个人蒙了,不明白只是一个假期没见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?
等我和父亲一起赶到医院时,外婆已经进入弥留,整个人恍恍惚惚,她看不清人,也分辨不出我的声音,只是反复不停的呢喃:‘囡囡,别生气了,外婆给你做了桂花蜜,囡囡,别生气······’”响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,深吸一口气,旁边的肖潇也听得眼眶湿润,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。响响摇摇头表示没关系,缓和情绪后才继续下去:“我妈妈告诉我,外婆犯病的那天早上,正在厨房给我做桂花蜜。外婆说:‘囡囡一定是生我气了,这个假期都没来看我,她最爱吃桂花蜜,我多加些蜂蜜,等我做好,这个小坏蛋一定闻着味儿就过来了。我想她了······’
我小时候其实一直最爱吃桂花蜜,可是外婆去了后就一次没有吃过,因为我知道,即使别人做的再好吃,也不会有外婆的味道了。我这一生到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,就是没能在外婆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陪伴她。她连在弥留的时候,都还在惦记我是不是在生气,而我,却只因为一些无聊的嘲笑,就错过了亲人最珍贵的共处时光。这个世间的事情,其实大抵如此,你永远不知道今晚睡前脱下的鞋子,明早还能不能重新穿起,也不知道今天跟你说再见的那个人,是不是真的就再也不会相见。
肖潇,树欲静,而风不止,子欲养,而亲不待。世界上最大的痛苦,不是不曾拥有,而是在能珍惜的时候,轻易错过。友情如此,爱情如此,亲情也如此。
肖潇,别让自己后悔。”
肖潇听过后沉默了好一会儿,将酒杯里剩下的红酒全部一口干掉,然后轻轻的抱了一下响响:“亲爱的,谢谢你,我知道怎么做了,别担心我,我会幸福。你也是,相信我,外婆一定不会怪你。”
“恩,好了,很晚了,收拾收拾去睡吧,明天同学聚会你们三不是要闪亮登场?”响响打开大灯,收拾了面前的一切,推肖潇去卫生间洗漱,自己也拿了一套睡衣换好才走去了卫生间。
等都收拾利索躺下来,时间已经指向了两点,一床下一床上的互道了晚安,累了一天的两个人迅速进入了梦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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